【欲星移x錦煙霞】行路

【欲星移x錦煙霞】《行路》





春寒料峭,天際方明,濕氣揉在風裡,沾染尚未綻開的花苞、葉緣滴落凝結的露珠;春裝外罩著有點厚度的披衣,或許是吸附空氣的潮濕,感覺格外沉重。
綠草還未遍地,裸露的泥土刻劃出兩道深刻的軌跡、兩軌之間是衣物拖地拉出的痕跡。
呼氣,白霧裊裊。
她停下腳步,拉了拉自己的披衣;也為他掖好覆在他肩膀的薄毯。
纖白的手搭上他的肩頭,準備抽離時卻被握入濕熱的掌心。
他的手太暖,所以她意識到自己的手有多涼。
「欲星移。」錦煙霞輕喚,試圖收回手。
「多謝妳。」他壓低的聲音些微沙啞,許是天剛醒、人剛起,還未開嗓;他有點笑意,微微揚起嘴角,眉卻低垂「勞煩妳了,但欲星移可以自行。」
聞言,錦煙霞蹙起柳眉。
還想再說下去,身體卻開始恢復移動;他明白,是她要終止這場談話。所以他識相地閉了嘴。
木輪軋過不平的泥土地,雖然錦煙霞已經盡量避開,卻仍有石子會干擾一段本被期待是平順路程。
「你……」她又停下了,只為他肩上的毯子又滑落「不能下地,又要如何行路。」
掌握大權的鱗族師相,如今只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之人。
最終聖戰,早有內傷在身的他被斷雲石重擊,凰后一把將自己推下山崖——他以為在劫難逃,卻意外地活了下來。
醒來後看見的是金雷村的那個房間,錦煙霞對捎來青奚宣手扎、當年真相的自己,崩潰痛哭的那間房。
他環視四周,明白發生了什麼,不意外,心情卻很複雜。
——你不是要我的命嗎?拿去!你拿去啊!用我的性命……換他安然……禿驢!
欲星移的視線落最後在牆上的掛軸——那幅山水,有一角是水糊過的,看不清山林的線條,只有一團黑墨。
他記得她伏在畫上任淚洗面,如果和自己猜想的一致,該是那時留下的淚跡。
那時的欲星移無法答腔,當年青奚宣尋不著替代方法抑鬱而終,他即便如她所言,是鱗族、識水脈,也救不出菩提尊。
何況一步禪空已將人交予自己,見識了這段因果、見識了一段塵緣、見識了天意作弄;欲星移的眼界改變、思想亦然。他仍是處處以鱗族為考量的師相、仍是能動盪九界的九算,卻也重新定義了『欲星移』。
錦煙霞的崩潰,永遠在自己心上刨下了一個口子。
她奮力追尋的愛、她能失去理智、失去性命、殺遍背叛,出發點都是最純粹、最死心、最真誠的愛。
欲星移在她的眼中看見被身份包裹的自己,操縱條件滿足目的的自己,冷酷無情下手決絕的自己。
或許就是在那一刻,在她滿溢淚水的眼中,他迷戀上了她的愛,那是欲星移親眼見識的情感。
緩緩闔上眼,再緩緩張開,他伸長脖子想起身,這才發覺無法自如地動作。
活下了,卻癱瘓。
——哈哈,作為一條成功的魚,雙腿本就是身外之物。
可欲星移是這麼對前來探望自己的鱗王北冥封宇答話的。
——海境一切安泰,師相,便好好養傷吧。
他抹不掉過去犯下的一切,而這或許是次於死亡的好理由讓他退下。
欲星移聽聞身後錦煙霞的『如何行路』,不住一哂:
「水中,無路。」



X



「你醒了。」
「……是。」
欲星移扭頭看向拉開門簾進入的她,想禮貌性地說些話,口舌卻僵著什麼也吐不出來——最終只剩下一個『是』字。
錦煙霞也不奇怪,逕自走到床邊,放下水盆。
她舒緩的眉目缺乏感情,既無憎恨,也無憤怒,但亦沒有愉悅;就是平靜地看著盆裡的水。
窗外投射進的陽光映出波光在她眼中粼粼。
這裡是金雷村,一步禪空坐化金身的金雷村、常欣巫女守護的金雷村。
是她一生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、也是都與他相關的兩個人,葬送生命的村莊。
欲星移知道她的性情激烈,面對他、知曉事情真相的錦煙霞,能如此壓抑情緒,令一向追求冷靜的自己有那麼點煩躁。
哈,倒是他不平靜。
「妳……」
「今後,你是不能再走路了。」
「此次意外,能活下已是奇蹟,欲星移還能苛求嗎?」
他斂眼,試圖在她安然的神情中尋找一絲憤怒或怨恨;她該怒、該恨、該在自己身上發洩所有不甘。這反而是欲星移希望能見到的結果。
他錯了、心狠手辣,不是嗎?自己能在此和平的呼吸,地門定是已然終結;錦煙霞無須為了這理由忍耐她的怨怒,何況現在的自己毫無反抗能力。
就算是一巴掌,或許都能消除他現下的不安。
但她只是靜靜地望著水面,最後抬起手,弄濕了帕子,再為他擦拭額上冷汗。
這汗是何時佈滿他額頭、濕潤他鬢髮的?
「好好養傷。」


後來欲星移才曉得,是錦煙霞將他帶回給修儒醫治;這段昏迷的日子,也是她親力照料。
之後,她很少同他說話,只是靜靜地進房、在他摔斷的手還未恢復前餵他吃飯、午後陽光和煦時推來輪椅,一起散步。
但錦煙霞照顧自己,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?卻始終是欲星移心上一顆沉甸甸的大石,他想搬開,又始終不知怎麼開始。
有一天,錦煙霞天還未亮便來訪,推著他出金雷村,最後在祭壇附近的山坡上,他倆一同等待日出。
——我不恨你了。
她淡淡地道,細微的聲音凝結在冬季的風中;他回頭,在薄霧裡昇起的日光,灑在她玉般瑩潤的臉龐,銀藍色的眼睛倒映著陽光的燦亮。
欲星移也不眨眼,只能怔怔地望著她。
最後一顆珍珠落在他的衣領,他才把視線轉回已然升空的太陽上。
冬陽是那般耀眼。



X



「然而你在此地。」
太陽緩緩上昇,就同那一天。
「因為妳在此地。」




推著木輪椅繼續前行。
迎接每一天的日出,她伴他走下去。



END


這篇文章其實煙霞是個很特別的定位,我目前覺得,讓魚相難以自處的是常欣犧牲;這裡CP排了魚錦,是用他重視煙霞,得到她的原諒,來作為管道去放下。

「作為一條成功的魚,雙腿本來就是身外之物。」
這是我整篇最喜歡的一句話!

文裡魚相一直強調了自己是『魚』的特性,是我想讓他回去單純的做一個鱗族,不是九算、甚至不是師相,只是欲星移。

他的腿,就是除去『欲星移』以外的頭銜,除去了雙腿,做一隻悠游的魚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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