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欲星移x錦煙霞】鮫人之淚：章二

【欲霞】《鮫人之淚》二

陽光熱辣辣地曬在身上十分難受，卻也是選擇金雷村來安置錦煙霞的原因。
暖和的光線照耀，身子暖了，心也會感受到熱能；總是身處陰影之中，時間長了人也會隨之陰鬱起來。
即便自暴自棄時，連陽光也會顯得惹人厭煩，但無可反駁的是總有其療效在。因為常欣說錦煙霞終於出房屋散步了。
欲星移帶著淺笑，在金雷村祭壇入口耐心等待佳人經過。一座位在山下的小廟前。
「午安。」「啊，欲星移。」
他瞥見路的盡頭有道婀娜的白色身影，便大步向前迎接，而漫不經心在村子裡悠走的錦煙霞，被突然現身擋在前方的他嚇了跳。
不過表情並沒有什麼起伏，聲音亦是平靜。
「我陪妳散步吧。再帶妳回浪辰臺。」
怎麼會用『回』這個字眼呢？她看著他那笑得颯爽的模樣。
沒有應話，錦煙霞只是重起步伐，想朝祭壇裡走去。但他抓住了她的手：
「走吧，散步。」
「不，欲星移！我……」
「我不希望妳進去。莫讓我為難。」
他嚴肅地注視她的雙眼。
如果進入祭壇，必定會發現，一直想見的一步禪空正是安靈於此。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。
有時自己真是想不透，一步禪空究竟是做了些什麼，或是有什麼樣的條件，能令錦煙霞這般依戀。
他總是遙望，遙望那道青白身影。他曾與她有過一段美好的過去，但如今卻埋葬在她與一步禪空的傘下情緣。
恨嗎？不恨嗎？欲星移恨透了。恨透了一步禪空與她相望的眼神、更恨她回予一步禪空的脈脈。可又恨不下、恨不下心。那終是他窮愛一生的女子，他怎麼捨得？當然，捨不得。
風柔柔地拂起兩人的髮，帶著溽暑的濕熱悶氣。
雙方體溫都較常人還冷了點，沒有溫差便無法感受交握的另一人的溫暖。
翠綠帶紅的眼眸將視線越過他，對著山下通往祭壇的小廟，輕輕頷首。
欲星移重新掛上得體的笑容，扣緊她的十指。儘管那柔荑驚慌地想掙脫，但拗不過他的霸道，也就放任自己為所欲為了。
這段分開的日子裡，到底都發生些什麼事？他從未見過順從如斯的她。這份陌生倒減了幾分他為與她親近而產生的喜悅。
兩人沉默地繼續她的散步。盛夏的樹木高大而深翠，襯著花的艷紅。但這本是無心的一段路，自然走馬看花罷。
欲星移一直是走在豔陽下，讓她留在樹蔭之中。枝葉縫隙透進的陽光斑狀地映上柔靜的臉龐，好似削抹掉她曾四溢的戾氣。
茶棕色的眼睛若有若無地瞥她，又像著魔般離不開、放不下。
悄悄在前方的路口拐彎，這段路便拉得更加長遠。沒多加注意的錦煙霞，只是踏上和他同調的步伐。這倒讓欲星移有些竊喜，亦一陣酸澀。
她可真從未把注意分一點兒在自己身上。

踱回宅邸已經是夕樁未下，霞光投射在那一頭銀白長髮，染成一片暖色。
常欣備了晚餐等待他們回來。
遠遠就能看見一雙身影並肩攜手而來，欲星移緩著步履和錦煙霞走向自己，看著這個畫面是多麼溫馨。
「欲先生，您回來啦！錦煙霞，吃過晚餐再走嘛？」
「啊……」「有何不可？」
他輕輕地對錦煙霞報笑，而錦煙霞只是愣愣地沒有回應。常欣見狀心裡有些疙瘩。平日的錦煙霞雖然表現也是平淡如水，卻沒現在給人的難捱壓抑感。
與欲星移並肩而行的畫面是那般美好，明明只是上一刻，此時倒顯得分外遙遠了。
常欣燉了素白菜。她從欲星移那兒知曉錦煙霞和一步禪空在一起後便茹素。想起一步禪空，常欣記得每當俏如來來訪帶上他，自己總忍不住開玩笑地喚『大師』，因為他的氣質是那麼不食人間煙火，心地更是慈悲博愛。唯一不符出家人的，恐怕只有他對錦煙霞許了『不離不改』的承諾。
雖然他食言了。
聽說大師和師相有血緣關係，但實在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。舉手投足沒有一處相似。大概就提及錦煙霞時眼睛都流露著難抑的愛戀吧！不過師相的眼神不僅有大師的溫柔寵溺，還多了難喻的霸道。

「那便進屋吧！我加了幾道菜來為妳送行呢！」
「多謝妳，常欣。」
飯局是打不破的沉默，被夾在主位上的欲星移和他對面的錦煙霞之間，常欣只覺得如坐針氈。入口的菜自然也失了滋味。
水靈的眼瞟了這人瞥那人，在心裡哀嘆著這低氣壓實在折磨人。
錦煙霞沒動幾樣菜就收了筷，欲星移倒置身事外似地自若享用這頓飯。
「煙霞，既然吃飽了，不如收拾下東西，等會兒就不用浪費時間了。」欲星移擦嘴道。

「但你不是還沒......」「齋食啊！我沒興趣。」

他還是那張笑臉，皮笑肉不笑一直是錦煙霞難放開來與他相處的理由。他笑彎的眼，總藏著些寒光，令她反射性地抗拒。錦煙霞想回以一個同樣的笑不讓他起疑心，卻發現怎麼樣都無法扯動嘴角。也就更令自己恐懼於欲星移的莫測。

那雙直盯自己的眼睛，像是坦誠卻又似傳遞出殘酷的訊息，她不敢讀，便一次次地閃避。

一步禪空的眼瞳，也是那個色彩、也是那般坦誠，但，從來都是她的追尋。

常欣見錦煙霞垂頭默不作聲，放下筷子，撫上她收握在桌案下的手。那蔥白纖細的手指冰冷得令自己寒顫。

相反地，錦煙霞則感受到常欣帶著薄繭的掌心傳來讓她穩下心神的暖意。

她與她相視，這才發現常欣的眼睛就和一步禪空一個清淺的茶色，同樣散發對自己的關懷。不禁眼眶一熱，可在欲星移面前，她終是忍住了。

「快去吧。」欲星移提起筷，繼續用剩下的半碗飯。

「錦煙霞，我幫妳吧！」

看著她就這般起身上樓，常欣也不管碗裡飯菜還沒扒完，三步作兩步地速速跟上。她心裡清楚，這頓飯是難以再嚥。

錦煙霞的行囊不過幾件衣衫，全是這個月來常欣給她買作換洗用的。以前的衣物、用品都擱在天門。

如果自己願意，其實要回去也不成問題。雖是交代常欣隨時跟在身邊，但欲星移沒有把這處當是雷峰塔。不過錦煙霞終是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。她將選擇權下意識拋給欲星移，只要他不同意，她便流著淚接受這樣的安排。

就算嘴上仍說著她想回到擁有和一步禪空回憶的居所、說著她想走一回安放一步禪空骨灰的地方。

但闔上雙眼，又怎麼能欺瞞過自己內心的徬徨猶豫？

錦煙霞揪著行李袋的提把，長吁一口氣。

「我們走吧，回浪辰臺。」

「欲星移……為何……會用『回』字？」

聽見她的話，倚在門邊的他直起身子，劍眉一挑走進房裡。

「如果可以，我希望妳一輩子都不要曉得原因。」

欲星移寬而厚的手掌覆在錦煙霞的纖手上，許是他剛用過飯，那隻手十分溫暖，全然不同於早先散步感受到的陌生。

這隻手，讓她十分熟悉，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。但在一步禪空逝世前，兩人只是相識從未這般接觸。

「你……是誰？」

「欲星移。」

他綻笑，連眼睛都笑了。

錦煙霞看不懂他的心思，真真看不懂他的心思。

她可不記得自己與欲星移有過什麼淵源，更想不透從一步禪空發生意外至今，他的一舉一動、若有若無的關心，和過分逾越朋友界線的行為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剛經歷這麼大的打擊，錦煙霞還沒能完全靜下心，她甚至還來不及去思考，為什麼心中念想禪空，卻任憑他牽起自己的手。

「這段日子，妳應該冷靜下來了。還想去天門嗎？」

「你……會同意嗎？」

「我只要妳平安。若妳希望，有何不可？」

錦煙霞聽及此，斂眸閃躲他的視線。

「欲星移，我真不懂你……我發生什麼，與你何干。」

捧起那張仍舊憔悴的面容，欲星移輕聲：

「我愛妳啊！」

TBC.

更新更得好像人格有點分裂……

同時進行的太多了，又把這部的背景搞得自己覺得複雜……

瘋了。